安永李菁：绿色金融多管齐下转型金融高速增长可期

绿色金融是推动实体经济向绿色转型、实现金融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其重要性正与日俱增。

在近期举行的第二届上海国际碳中和技术、产品与成果博览会上，安永大中华区金融服务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合伙人兼大中华区 ESG 管理办公室主任李菁接受了《21 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采访。李菁认为，推动绿色低碳发展、实现“双碳”目标是中国向世界做出的庄严承诺。实现这一目标，既需要企业加大减排力度，也需要个人转变生活习惯。

今年 4 月，中国人民银行联合国家发改委、工信部、财政部、生态环境部、金融监管总局和中国证监会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指导意见》提出，未来 5 年内，国际领先的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体系基本构建；到 2035 年，各类经济金融绿色低碳政策协同高效推进，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标准体系和政策支持体系更加成熟，资源配置、风险管理和市场定价功能得到更好地发挥。

李菁表示，《指导意见》是贯彻中央金融工作会议精神，落实绿色金融大战略的具体举措，也是中国碳达峰、碳中和政策体系下的重要支撑保障政策之一，为我国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提供了顶层指引。从内容来看，《指导意见》是对中国人民银行提出的“三大功能”和“五大支柱”绿色金融发展政策思路的进一步丰富与落实，形成了中国下一阶段绿色金融发展的顶层指引。

转型金融是绿色金融的重要补充，从中长期来看大有可为。李菁预计，低碳转型活动对转型金融的需求将会大于对“纯绿”金融服务的需求。转型金融提供的融资量目前不到绿色金融融资量的 1%，主要瓶颈在于缺乏统一的转型金融标准，多数金融机构不敢贸然参与，否则可能面临“洗绿”的风险。一旦转型金融标准正式落地，中国转型金融业务量有望出现持续高速增长。

绿色金融发展需多管齐下

《21 世纪》：不少读者反映，绿色金融离生活似乎很远。民众如何助力绿色金融发展？能否举一些例子？

李菁：推动绿色低碳发展、如期实现“双碳”目标，这是中国向世界作出的庄严承诺。履行这一承诺，既需要企业加大减排力度，也需要个人转变生活习惯。中国科学院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居民消费产生的碳排放量占总量的 53%。由此可见，消费端碳减排至关重要，要倡导绿色消费，让越来越多的人逐步形成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

个人碳账户是消费端碳减排、促进绿色消费的新兴政策工具。目前，中信银行、建设银行、浦发银行等多家商业银行探索推出个人碳账户，将客户各种消费行为的碳减排量换算为银行账户积分。线上排队预约、缴纳水电费、办理小微贷款……这些举措都可以转化为碳减排量，形成相应的碳积分，换取礼品和服务。广东、北京、四川、湖北、浙江、河北等省市政府部门指导当地相关机构开始尝试推出个人碳账户，以此引导居民实现绿色出行、绿色消费、助力绿色低碳金融发展。

《21 世纪》：绿色金融是助力绿色发展的有力推手，这已成为各界的共识。

中国绿色金融的发展尚处初期，面临哪些主要挑战：

李菁指出：“十四五”期间是中国转变发展模式、动力的关键时期，也是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的窗口期。绿色金融发展迎来重大机遇，但在实践中也遇到了诸多瓶颈：

政策协调方面，绿色金融涉及广泛领域，包括跨领域产品研发、发展规划、环境信息披露、财政激励等，监管主体众多，协同高效合作亟需协调制度。

国内尚未建立统一的绿色保险、绿色基金等产品标准体系，阻碍了不同机构和产品之间的有效衔接，增加了金融机构对绿色金融产品的管理难度和成本。

金融机构的绿色金融产品种类单一，以绿色信贷、债券为主，与发达国家相比，绿色基金、保险、碳金融产品发展落后，与社会需求存在差距。

《21世纪》：绿色金融发展指导意见有哪些亮点？将解决哪些问题？

李菁表示，绿色低碳转型是一个长期过程，需要各部门持续政策推动，协同发展各战略。《指导意见》贯彻金融工作会议精神，落实绿色金融政策，是碳达峰和碳中和政策体系的重要支撑。

该意见亮点之一是支持高排放行业和项目低碳转型，明确了与实现“双碳”目标相关的金融标准和融资工具，如转型金融、碳金融等。例如，制定转型金融标准，开展碳核算，披露高碳资产敞口，建立气候变化突发事件应急披露机制，发展碳排放权挂钩的金融产品等。

深化国际合作

《21世纪》：绿色金融已成为国际合作重要领域，但也面临难点。如何深化合作，推动“一带一路”绿色投融资？

李菁指出，中国的绿色金融发展经验可为“一带一路”国家提供借鉴。中国绿色产业标准与国际标准逐步衔接，有利于提升国际话语权和合作。《指导意见》提出推动中国标准与国际标准兼容，促进产品服务互联互通，便利跨境绿色投资。

意见还提出纳入境外绿色金融资产的绿色金融评估，中国金融机构在境外开展绿色贷款和债券投资等资产也获得激励。这将推动金融机构扩大“一带一路”绿色投资。

还可以建立制度化的对话学习机制来提高效率。跨国金融机构拥有丰富的全球人际网络资源，应充分利用这一优势，在全球范围内为监管者建立有效的对话机制，帮助“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拓展获取知识和经验的渠道。例如，世界银行集团旗下的国际金融公司（IFC）建立的可持续银行网络（SBN）就是一个为各国监管者创建对话机制、促进相互学习和共同提高的良好平台。在这个平台上，IFC目前正着力于绿色债券方面的能力建设，为各国监管者提供绿色债券发行方面的知识和技术支持，帮助他们在所在国更好地利用绿色债券这一金融工具，促进绿色项目的发展。

《21世纪》：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广大发展中国家，它们也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主力。发展中国家在绿色投融资上面临哪些挑战？

李菁：尽管国际上绿色金融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但许多“一带一路”倡议共建国家尚未意识到通过金融体系促进绿色发展的必要性，或者缺乏知识和方法论来支持绿色金融体系的工作，正面临着许多挑战。一是标准体系差异较大，难以对转型过程进行有效监管。“一带一路”倡议共建国家由于社会发展阶段和资源禀赋不同，在环境政策标准方面差异极大，不存在普遍适用的能源绿色低碳发展路径，“一带一路”倡议共建国家的差异化国情以及可持续发展目标也是“一带一路”能源绿色低碳发展需要应对的挑战之一。二是产业结构升级成本高，市场不确定性导致融资困难。“一带一路”倡议共建国家产业结构的绿色低碳转型需要着手建设绿色制造体系，这一过程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技术投入，还需要促进配套政策机制以及专业能力建设。由于缺乏必要的资金支持，“一带一路”倡议共建国家能源绿色低碳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面临挑战。

转型金融有望高速增长

《21世纪》：转型金融是绿色金融的重要补充，未来对转型金融的资金需求会不会超过对“纯绿”金融的需求？当前转型金融面临哪些挑战？如何应对？

李菁：“纯绿”经济活动仅占中国 GDP 的 10% 左右，接近 90% 的经济活动具有潜在的低碳转型需求，尤其是在钢铁、水泥、石化、煤电、有色金属、机械、既有建筑、公路交通、航空、农业等领域。

从中期来看，低碳转型活动对转型金融的需求将大于对“纯绿”金融服务的需求。但到目前为止，转型金融提供的融资量不到绿色金融融资量的 1%，主要瓶颈在于缺乏统一的转型金融标准，多数金融机构不敢贸然参与，否则可能面临“洗绿”风险。一旦转型金融标准正式落地，中国转型金融业务量有望出现持续高速增长。目前，转型金融标准正在逐步推进，今年年初，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业和信息化部、自然资源部等部门印发《绿色低碳转型产业指导目录（2024年版）》（以下简称《目录》），《目录》名称由“绿色产业指导目录”调整为“绿色低碳转型产业指导目录”，纳入了低碳转型相关产业，与绿色金融、转型金融工作更好衔接，充分体现了“双碳”工作导向。

与此《指导意见》明确提出了转型金融的核心要素，结合《目录》，将为转型金融的发展提供更大空间。

中国的“转型”类债券市场尚处于起步阶段。目前，中国人民银行正在制定钢铁、建材、农业、电力等行业的转型金融标准。首批转型金融标准将公开征求意见，第二批标准的研究编制工作也将启动。

2021年初，中国银行发布了《转型债券管理声明》。2023年，中国银行通过卢森堡分行成功发行了全球首笔由金融机构发行的钢铁转型债券。安永作为第三方认证机构，对债券发行进行了评估认证，并出具了评估认证报告。

这笔债券是中国银行支持河北省钢铁行业绿色转型升级的创新举措。募集资金将用于河北省钢铁行业的绿色转型项目，这些项目均达到国际气候转型标准对于钢铁行业的技术要求。